第一百零九章 别了,乌鸦嘴 (第1/3页)
赢天驻马立在一处土坡之上,坡下纵长十里的战场上,安定军和曹军两军犬牙交错。以步兵为主的曹军如海啸激起的潮头,一浪高过一浪地猛扑过来,梁兴所领的羌斗阵在曹军冲击之下,损失惨重,军侯、都伯,不断伤亡,若不是黄忠和马成所领的轻骑不时从两侧旷野兜转过来,侧击曹军两翼,从旁化解曹军正面攻势,这时的安定军必然早已溃不成军了。
自五日前吴晨离开淇园到邺城,赢天便命任晓一日五次沿河探查曹军动向。昨日晚间收到邺城破围的消息,众人还来不及高兴,便收到夏侯惇所领的虎豹骑在朝歌出现的战报。按吴晨预先计划的,众人开始撤离淇园,但还未走到半路,斥候便传来荡阴被夏侯渊击破的消息,赢天和黄忠不得不改变计划向邺城方向撤离,而这时夏侯惇已烧毁淇园,从中路追了上来。经过这数日的修整,尤其是缴获了张绣留在淇园的数千战马后,安定军的战力已非渡河时的疲军所能相比,赢天原以为可以很快甩开夏侯惇的追击,但越近邺城,沿途的百姓越多,到此处时,百姓已几乎将后路全部挡住。安定军速度一慢,终于被夏侯惇所率虎豹骑追到。
单以夏侯惇所领曹军来计,便已数倍于安定军,若曹军左翼、曹操所领的主力到达,那时曹军人数必然数十倍于安定军,这仗该如何打?赢天望着坡下纠结的战局,时不时地抽空向数里外的邺城望一眼,当真是心急如焚。
“监军,”一名斥候奔上土坡,向赢天道:“咱们派往邺城的人被射回来了。”赢天怒火中烧,咆哮道:“被射回来了?河北杂碎又在搅什么鬼?”一旁的苏由连声道:“吴使君呢?吴使君不在城里么?吴使君怎么说?”斥候道:“咱们的人没见到大哥……”苏由道:“哎哟,这可如何是好?莫不是被审配害死了?哎哟,这次死定啦,死定啦。”赢天厉声道:“闭嘴,苏由,你再说一句,我先割了你的舌头。”苏由急忙用手将嘴捂住。赢天叫道:“我追随大哥这么久,大哥从来没有叫我失望过,这次大哥一定有法子救咱们走。任猴子……”一脸疲惫的任晓听赢天叫到自己,急忙应道:“在,监军有何吩咐?”赢天道:“你领一队人马去邺城,定要将大哥找到。”任晓高声应是,领着手下疾驰而去。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诸葛亮突然开口道:“赢监军,曹军已看穿我军动向,邺城城外都是百姓,这城是万万进不得了。若再留在此地,必然全军覆没,不如趁曹军尚未合围之际,向漳水突围。若能渡过漳水,我军还有一线生机。”
赢天叫道:“那大哥呢?难道将大哥留在邺城不管了?”诸葛亮道:“吴使君审时度势,亮以为,他若在此间,必然也以大军渡河为先。”赢天叫道:“亮以为?亮以为?诸葛孔明,不要把你说的话加到大哥头上。我知道大哥不会丢弃我,我也不会丢了大哥。”转过头向坡下的梁兴喝道:“梁胖子,你在做什么?守住阵脚,再放一个曹军进来,我先砍了你的脑袋。”
梁兴远远叫道:“赢猴子,你乱叫什么,我已经拼了命了,这些曹军杂碎扎手得紧……啊……”就这一分神的功夫,梁兴手中长刀被身前一名虎豹骑的校尉绞飞,梁兴抽身向后疾退,那名曹军校尉催马前扑,梁兴抽身的虽快,但终究比不过战马,眼见那马急冲过来,梁兴急忙侧身向旁一滚,另一名曹军虎豹骑催马赶了过来,一提马缰,战马两条前腿上下翻飞,便向躺在地上的梁兴踏去。梁兴正要再向旁滚开,肩膀猛地一疼,一杆长槊凌空刺下,正刺中梁兴的右臂,槊尖透过肩膀,直钉入身下的土中,这一下当真是痛彻心扉,梁兴发出震天的一声惨呼,眼前跟着一黑,战**双蹄已踏了过来,梁兴啊的惨叫一声,用左臂护住了头,就等马蹄踢踹的刹那,猛听的咚的一声巨响,眼前忽然一亮,竟是曹军虎豹骑连人带马被震飞出去,跟着一杆长戟伸了过来,指着梁兴,赢天的声音在上方响起道:“梁胖子,死得了么?”梁兴心知在千钧一发之际,赢天从坡上赶下,救了自己一命,但这口气却万万不能在赢天面前泄了,叫道:“死不了。”伸过左手,将右肩的长槊拔了出来,鲜血登时喷涌而出。赢天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布,甩手丢给梁兴,叫道:“梁胖子,你到坡上歇会儿,这里暂时有我守着。”梁兴拔出长槊,只觉眼前金星直冒,心知受伤极重,再难撑下去,但嘴上却不服输,叫道:“赢猴子,让给你便让给你,你若是守不住,我做鬼也跟你没完。”说着,缓缓向坡上走去。
赢天抬眼望向阵中来回冲杀的曹军虎豹骑,猛地一催战马,纵到一名正挥刀砍杀的曹军虎豹骑身前,抬手伸戟刺出。乌鸦嘴神骏已极,那曹军虎豹骑眼前一花的功夫,一名西凉将军装束的少年已出现在身旁,曹军虎豹骑毕竟是天下有数的精锐,那曹军虽然吃惊,却丝毫不乱,暴喝一声,圈刀向赢天的长戟砸去,铮的一声巨响,曹军的环首刀砸得长戟向下沉去,只是那曹军砸的本是长戟的戟头,砸到的却是长戟的戟杆,戟头早已刺入他的胸腹,顺着一砸之势,长戟向下剖去,将那曹军从腹部以下剖成两片。那曹军神色又惊又骇,惊叫一声,策马向旁逃开,脏腑随着战马颠簸,哗的一声散落一地,那曹军虎豹骑啊的大叫一声,摔下战马,再不能动弹。赢天抬眼望了望,纵骑奔向另一名虎豹骑,那虎豹骑在赢天杀前一人时,早已惊骇欲狂,望见赢天逼近,一面撮唇尖啸,一面调转马头从赢天侧旁绕开,他身旁的四名虎豹骑听到啸声,调转马头朝这边奔了过来,赢天长戟一振,戟影翻腾滚动,身周就像是突然涌起大片大片的戟浪,从左右夹击而来的四骑连人带马向外狂翻而出,四人中两人脖颈溅血,两人手臂和手臂相连的半片身子被劈开,四人随着战**奔势冲出十余步,这才蓬的一声齐落到马下。从赢天身旁逃开的虎豹骑惊得身子不住颤抖,突然扯着嗓子嘶声叫道:“不是人,你不是人,我不打了,我不打了。”调转马头,向后方策骑狂奔。这边一逃,余下的十余虎豹骑眼见那名骑都尉又哭又笑,宛似突然发疯,都是心下骇然。就这分神的刹那,赢天已冲到这些人身前,长戟挥扫,三人胸前溅血,四人颚骨碎裂,七人连同战马打着旋向外狂翻而出。余下的数人这才明白骑都尉为何突然疯癫,呼叫着调转马头追向骑都尉。
本已被冲散的羌斗阵的余下兵卒长舒一口气,齐声欢呼。赢天喝道:“你们守好这里,我去砍了他们的主帅,出了这口被追的鸟气。”山坡上的诸葛亮喝道:“赢监军,穷寇莫追。”赢天向他挥了挥手中的长戟,纵骑便向那数名虎豹骑追去。
曹军前一波攻势本已撕开了安定的羌斗阵,这一波攻势已准备将坡上的安定人一举歼灭,远远望见前一拨的几名虎豹骑不沿两翼回归本阵,反倒从中路奔回,挡住己军的进攻路线,都鼓噪起来。奔在最前的骑都尉却丝毫不以为耻,撕扯着嗓子喊道:“快放箭,快放箭,贼子追来啦,贼子追来啦,放箭啊……”
手持令旗的传令官奔出前阵,叫道:“李骑都,你在做什么,快让开路……”那姓李的骑都尉叫道:“你们怎么还不放箭?快放箭……”眼角余光中,一匹黑马从身后电射而出,姓李的骑都尉直惊得魂飞魄散,啊的大叫一声,策骑向旁绕开。那传令官见赢天突然从李骑都身后窜出,这才明白那姓李的骑都为何一直大叫放箭,尖声道:“西凉人杀过来了,放箭,放箭……”
弩箭飞蝗般腾起,赢天长戟一振,用戟尖在身前微微一圈,圈出一个尺余半径的光圈来。光圈一顿,蓦地暴涨开去,戟尖撕裂空气的嗤嗤声,顿时填满赢天身周丈余空间,雨点般的羽箭撞到光圈,立时被绞得粉碎,连一刻也没有延缓一人一马冲阵的气势,一人一马长驱直入,冲进曹军军阵。
曹军见他冲了过来,有的用盾,有的用槊,大喝一声从四面围了过来,就听得蓬的一声巨响,最先冲上前的六名曹军槊折盾破,打着旋向外翻出,鲜血从翻滚的尸体上不住向外飞溅。赢天身周的光影一滞之下,蓦地暴涨,长戟裂空的尖啸声长江大河般奔腾而出,身周数丈的曹军尽数卷在其中,铮铮铮的脆响声里,曹军稻草一般向外抛飞,每抛飞一人,便有一蓬鲜血飞溅而出,曹军最精锐的虎豹骑在赢天戟下竟然没有一合之将,赢天狂风扫落叶一般向中军大纛杀去。
远远就见大纛之下是一个身披单侧甲的曹将。那曹将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,**在铠甲外的右臂肌肉隆起,极是彪悍,瞪着己军中的赢天喝道:“你是赢天么?”
他身周三十余骑,披甲戴盔,手持重矛,横亘在两人之间。只看气势,便知这三十余骑无一不是曹军精锐中的精锐。赢天不惊反喜,一怕乌鸦嘴的头,径直向那少年将军冲了过去。
一声尖啸从三十余骑中响起,十骑分从两侧抢出,沿弧线绕向赢天身侧,五骑跟着从中间抢出,平端重矛,呼啸着直冲过来。余下的十五骑隐隐散成扇形,护在那少年曹将身周。其时赢天与少年曹将的距离不过四十余步,两边相向加速,四十余步的距离几乎眨眼就过,眼看重矛就要刺穿赢天,乌鸦嘴猛地长嘶一声,就在高速奔驰之中,跳了起来,从那五骑头上直掠而过,曹军齐声惊呼,围在曹将身周的十五骑大喝一声,向一人一**落足处抢了过来,赢天长戟横扫,挡在身前的两骑风车一般翻了出去,十五骑合围的阵势立时露出空隙,乌鸦嘴长鬃飞舞,足不点地般载着赢天直冲纛下的曹将。
那曹将虽然年轻,临敌经验却是极丰,处变不惊,侧踢马腹,让战马载着他绕向赢天身侧,手中长槊一挑,刺向临空飞扑的赢天右肋。身后的二十余骑一击失手,齐声呼喝怒斥,调转马头追了过来。
身在空中的乌鸦嘴蓦地放声长嘶,马尾甩动之际,在绝无可能的高速之下,带着赢天突然转过身来,曹将刺向赢天右肋的一枪变成刺向赢天胸腹,赢天本是劈空的一戟,顿时变成正面横击,大戟带起的劲风排山倒海一般,吹的那曹将长发飞扬,面目如割。那曹将惊呼一声,手中长槊全力舞动,奋力挡向长戟。
“铿”的一声脆响,曹将闷哼一声,横飞开去,胯下战马长声惨嘶,硬生生瘫倒地上。赢天暗叫可惜,若不是那曹将见机极快,长槊断折,立即跳马逃生,这一击已将他斩于马下。正要催马越过敌骑,继续向那曹将追击,就听得身后马蹄轰鸣,那二十余骑已狂冲过来,骑未至,羽箭破空的锐响已尖啸而至。赢天轻踢乌鸦嘴左腹,乌鸦嘴后蹄一蹬,向前蹿出,忽地一摆腰,在绝无可能之际,前蹄一蹬,高速奔驰之际,竟凌空转了个“之”字形,羽箭顿时尽皆落空。但羽箭这么一阻之下,赢天与那员曹将之间的距离却拉了开来,马蹄轰鸣,那二十余骑冲入两人之间的空地。赢天心下恼怒,调转马头冲进那二十余骑,长戟翻扫,和他擦身而过的每一个虎豹骑皆是远远抛飞而出。
“赢天,好本事。”一声苍老遒劲的笑声从远处响起,赢天挑飞最后一名曹军,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道:“老黄忠,你怎么来了?”黄忠长声笑道:“你不是命我率轻骑掩护侧翼么?敌军中军大乱,这现成的便宜如何能不来捡?”说话声中,黄忠一刀劈在一名虎豹骑的胸腹,那虎豹骑却没有震翻出去,反是软软瘫了下来,眼鼻之中鲜血泉涌,眼见是不活了。
赢天扫了黄忠一眼,喝道:“老黄忠,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,是受伤了么?”黄忠浓眉一挑,用左手一抹铠甲上的血迹,甩在地上,喝道:“这血都是曹军的,这世上能伤我的人怕是还没生出来。”赢天大笑,指着在兵卒护持向远处狂奔而去的那名曹将,道:“老黄忠,和你说话就是痛快。你手上还有多少人?敢不敢随我去闯敌军中军,看咱俩谁先把他砍了?”黄忠喝道:“你既然划下道来,黄忠还怕你不成?”左臂一挥,喝道:“随我出击……”
就在这时,猛听得远处马嘶如雷,战鼓雷动,脚下的地面似乎都在震天的轰鸣声中颤了起来。赢天和黄忠顺着战鼓声传来的方向望去,就见无数曹军从阵后涌了出来,潮水般向这处狂涌过来。放眼望去,彪悍的战骑似乎将整个地平线都遮住了。以赢天和黄忠的强悍,仍是不禁色变。
曹军主力终于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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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吁!”
就在马夫的高喝声中,驾车的两匹骡马长嘶一声,停下脚步。蔡琰和丫鬟小红都是猝不及防,蔡琰多历艰险,虽然吃了一惊,倒还没有怎样,小红却是啊的大叫一声,躲到了蔡琰身后。蔡琰心中愠怒,正要出声喝斥,却见马车的窗帘一掀,孔融从车窗中探了出头,说道:“贤侄女,这么一大清早,这是要去哪里啊?”
蔡琰原以为是哪个缺少礼数的官宦子弟,见自己主仆二人孤身上街,因此前来调戏,见车厢中坐的竟是孔融,大出意外,急忙施礼道:“原来是孔将作,民女失礼了……”
孔融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,说道:“什么将作大匠,那是曹孟德特意用来羞辱老夫的。老夫一不会砌砖,二不会凿彖,做什么将作大匠?那不是讥讽老夫四体不勤么?吃饭拉屎老夫倒是在行,原本想讨个屙屎校尉、端碗中郎将,曹孟德偏生安了个将作大匠给老夫,当真是**不通,不通**。”小红见蔡琰识得马车中人,已去了惊惧之心,此时听孔融说的有趣,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从蔡琰身后探出脸来,抿嘴笑道:“屙……校尉,端碗中郎将?这世上哪里有这些不雅的名号?”
孔融嘿的笑了一声,一副小丫头没见过世面的鄙夷,说道:“这世上如何没有这等名字?摸金校尉、发丘中郎将莫非就比老夫这端碗中郎将、屙屎校尉的名头来得好么?依老夫来看,嘿嘿,那倒也未必。”
原来有汉一代,墓葬一向丰厚,因此盗墓之风一直禁而不绝。曹操早年起兵之时,缺粮少薪,曾专门拨出一些手下去挖世家豪门的坟葬以换取军资。统领这些挖坟事宜的将领,便称“摸金校尉”“发丘中郎将”。这原本是曹操早年的丑事,曹操迎立汉天子刘协到许县后,权势日盛,爱惜羽毛之下,暗中废除了这些官员的称号。朝中官员惧于曹操的威势,对此也都是讳莫如深,唯有孔融最喜揭曹操的短,旁人越是不敢说的曹操的丑事,孔融说得越是兴高采烈,这般当街大揭其短,原是家常便饭,每日都要操练数次的。
蔡琰虽然也知孔融说的是实话,但毕竟曹操于己有恩,兼且言语之中不但尊自己的父亲为师,这一个月来也多有照拂,在情在理心中都有些偏袒曹操。何况孔融的一番言语颇有些不雅言辞,令人尴尬不已,遂清咳一声,转移话题道:“民女这是去探访……一位故人,有劳孔……大人下问了。”
孔融悠悠道:“故人?贤侄女在许县的故人,十有八九都是老夫认识的,只说故人却不说名号,想来这个故人非一般人也,嘿……贤侄女莫非是去拜访当今司空、行车骑将军的曹操曹孟德?”
蔡琰暗暗叹了口气,不好说是,也不好说不是,唯有点了点头。孔融笑道:“贤侄女幸得遇到了老夫,否则就要白跑一趟了。”蔡琰怔了怔,道:“孔大人的话……是什么意思?”孔融笑道:“贤侄女你不想想,若是曹孟德在府中,老夫如何会在这里和你闲话家常?定是在他府中当着他的面在说发丘中郎将,摸金校尉的的事。老夫既然有余裕和你在此处闲话家常,那自然是他不在许县了。”见蔡琰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,孔融嘿嘿笑了数声,道:“贤侄女,你若不信,问问我车中的这位小友便知端的。”一人跟着接口道:“我爹爹是不在,五日前他就领兵出许都了。”
说话声音犹有稚声,竟像是一个孩子。蔡琰吃了一惊,道:“你……你唤曹司空什么?”车中的小孩道:“我唤他作爹爹。”蔡琰望向孔融,心道:“你不是平生最憎恶孟德兄长的么,如何会与他的孩子同乘一车?”孔融像是知道蔡琰心中在想什么,笑道:“贤侄女,你这副神情是不是在说‘孔老儿,你不是平生最憎恶曹孟德的么,如何会与他的孩子同乘一车’?哈,虽然老夫平生最憎恶与曹孟德相关之人,但车中的小友却是例外。秦时甘罗十二岁拜相,但与曹家这位三公子一比,简直粪土不如,不如粪土,全然不能相提并论。”说着,连连摇头。蔡琰听孔融如此推崇车中孩子,心中好奇,打眼向车中望去。
孔融所乘马车不大,四尺见方,孔融面向马头所在而坐,那小孩子就坐在孔融对面,看年纪不过十一二岁,长相极是清秀。见蔡琰望了过来,脸上一红,躲到了对面的车窗下。孔融哈哈大笑,道:“贤侄女不信老夫的话么?这小友名叫曹植,这个名号,许都的士子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,贤侄女随便找人一问便知老夫所言当不当得真了。曹孟德这不好,那不好,偏偏生儿子的本事好得让人眼红,连老夫都要甘拜下风。”
蔡琰微微有些失望,心想曹操终究是出兵河北追击吴晨去了。曹操虽然对她不错,但吴晨对她的恩义却更大一些,两人相争,蔡琰隐隐间更倾向于吴晨。但心想吴晨若胜,曹操必然也难逃性命,难道自己就希望曹操被吴晨杀了么?转念一想,吴晨兵微将寡,又远离三辅,如何是猛将如云、谋士如雨的曹操的对手?这一次吴晨恐怕是凶多吉少。想到这里,不由得悠悠叹了一口气。
孔融鄂道:“贤侄女竟会如此失望,这倒是大出老夫意外,莫非贤侄女和曹孟德……”蔡琰情知孔融误会了,正要开口解释,一旁的曹植突然开口道:“这位姐姐想的是旁人,不是我爹爹。”孔融道:“哦,怎么说?莫非你变成她肚里的蛔虫,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?”曹植摇了摇头,道:“这次出征,朝廷尽遣精锐,河北与我军势不相敌已然明了,多则半年,少则两月,河北必传捷报。而这位姐姐的叹息中却满是英雄末路的为何,如何会是在想我爹爹?”孔融连连摇头道:“说什么多则半年少则两月,河北必传捷报,依老夫看倒也未必。但英雄末路嘛,那是肯定与你爹爹无干的。嘿,若你爹爹也算是英雄,天下的阿猫阿狗岂不都成了英雄?这天下的英雄也忒多了些,哈哈……”曹植也不以为忤,嘻嘻一笑,眼角余光扫了蔡琰一眼,脸又红了,急忙又转过头去。
孔融道:“贤侄女,你既然见不到曹孟德,不如随我们走吧。昨晚羊续,也就是你羊叔父到了许县,咱们说好今天馆邑为他接风洗尘的,正好顺路把你也带去。”说着,将车门打了开来。蔡琰心道:“原来羊叔父已经到许县了,难怪从前日开始就没有听到他(羊衜)在屋外吹xiao了。”
对于这位泰山郡的羊叔父,蔡琰既想见又怕见。想见是因为这一生最快乐的数年就是在泰山羊家渡过的,这位羊叔父对她来说不啻于另一个父亲。只是这数年来,蔡琰历经坎坷,实在没有什么脸面见这位羊叔父。踌躇了半晌,轻轻叹了一声,道:“民女还是不去了。”不等孔融挽留,深施一礼,带着小红转入长街旁的一条小巷,快步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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